第85章 我要去见将军!(第1页)
发高热是病气已进入体内,红疹则是意味着已渗入五脏六腑,再发至身体四肢,若真的是疫病…… 矮瘦个颓然跌坐回去。 呢喃了句:“咱们恐怕也难逃一劫啊……” 他们守着这一片的炉子,闻着苦涩的药味,心中更是苦的连眼泪都哭不出来。 风雪停了,积雪未化。 这天气,却像是更冷了。 只是,他们不过是学徒,只能在这儿熬药、守着药炉子,满腔恐惧、不安,对师傅们的行为极度不认同,却也只能继续守着、熬着。即便 在内心祈祷,他们遇见的只是风寒。 日升日落。 一日三服汤药。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 自耶律肃率南城营接手了难民营后,有了极大的改善,从京城里送来的食物能管他们吃个七八分饱,还送来了棉被、棉衣、炭火等冬季紧俏物资。 又因隔开了魏远县来的难民,难民营里蔓延的风寒不再失控扩散。 次日,耶律肃又将难民营中风寒稍重的难民归置到一间屋舍里,单独治疗处置。 风雪止住,供给不愁。 难民营里很快就听到了欢笑声。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。 耶律肃与何青在巡视难民营时,一群手持着枯树枝的孩子们绕着一个树墩玩官兵与强盗的游戏。 叽叽喳喳,你叫我嚷。 好不热闹。 比起前一日的踩雪玩乐,今日的笑声更为欢畅。 中气十足。 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子最先看见耶律肃,立刻扔了手里的枯树枝朝着耶律肃蹭蹭跑去,在他们跟前才刹住脚步。 昂着脏兮兮的小脸。 眼神却璀璨明亮的很,“大将军!您能教我武功吗!我将来也想成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!” 耶律肃面容清冷,身材挺拔威武。 成年男子都会敬畏他一二分,不敢轻易接近。 此时的男童却毫无畏惧,站在他的面前,说着白日梦的豪言壮语。 冷傲的耶律肃却并未无视这顽童。 他垂下视线,眼神平静的看着这孩童,淡声回道:“等你满十四岁后,就可去投军效力。” 男童的眼睛睁的极大,极其认真的听他说话。 生怕错过一个字音。 听见回答后,他振臂欢呼一声,脸上挤出纯真、灿烂的笑脸,“我今年六岁了!再有六年我就能成为像您一样的大人物了!” 何青温柔的笑了下,纠正他:“还有八年才是。” 男童欢呼的声音戛然而止,收回了胳膊,晒晒的用手指扣了下脸颊,笑的有些不好意思,吸了吸鼻子,道:“嘿嘿,将军们别笑话我……” 耶律肃的神情不变,清冷,却不疏离,“不笑话你,但你能告诉我,为何要成为大将军?” “因为我想成为像大将军一样的好人!我爹娘说了,只有大将军这样的好人,才能拯救我们与大水大火之中!我想要像你们一样,成为了不起的大好人!”他说的那般憧憬,黑亮的眼中,清晰倒映着耶律肃与何青的姿态。 他们高大挺拔,孔武有力。 佩戴着象征权势的长剑。 在小小的男童眼中,是无所不能的大人物。 是他满心景仰之人。 耶律肃被他的童言稚语逗笑了,清黑的眼底浮起一抹浅笑,“等你长到十四岁后,我在军中等你。” 男童眼神璀璨,想要欢呼。 却又抑制住,学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,双手抱拳,似模似样的回道:“一说定了!” 嗓音稚嫩。 才说完后,他的小伙伴就催促着他加入游戏。 小孩子这才顾不上了,拔腿就跑。 何青望着那群追逐打闹的孩子,眼神落在那男童身上,微微摇头笑着道:“一言为定才是。听多了孩子们说想考中状元秀才,忽然听那孩子说想成为武将,竟有些感动,将军呢?” 耶律肃收回视线,朝着帐篷的方向走去。 冷风将他的声音吹散,“顽童稚言罢了。” 何青叹了口气。 将军这言不由衷的习惯啊。 明明对那孩子极为满意,否则一向不喜顽童的将军,为何独独愿意和一小儿说上这几句话。 两人又去帐篷巡视。 因魏远县来的难民都收治在帐篷内,耶律肃并不进入,而是将几位大夫叫出来问话。 这些大夫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,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。 哆哆嗦嗦的回禀无人发热,无人起红疹。 耶律肃沉了视线,威胁两句后才放他们回去。 算上这些人从魏远县离开已有四日了。 谢安在信中所说,五日左右就会起高热、陆续发红疹。 这些难民并无这些反应,或许他们并未染上疫病……? 这个可能性,在他心中滋生。 但这个可能性,却在今晚,被狠狠打破了。 深夜,赵刚来报抓到一伺机潜逃的大夫。 耶律肃拽起大氅披上,被雄黄熏过的大氅有一股刺鼻的苦味,直冲天灵盖,他却连眉心都没有皱一下,疾步往帐篷外赶去。 赵刚需得一路小跑才能赶上他的速度。 路上,他回禀的声音被风声吹得稀碎。 “那大夫说帐篷里昨晚就出现了好几个高热的人,今天早上就有两人浑身发了红疹,并伴有腹泻的症状!他害怕疫病所以想乘着深夜我们换班时逃出去——” 说话间,耶律肃已经赶至帐篷外。 伸手就要掀开帐篷进入。 赵刚急忙赶上,伸手阻拦:“将军,您不能进去!属下进去看过后再禀告将军!” 他这一喝,身后的南城营也纷纷说道,愿意替将军进入帐内一探究竟。 耶律肃的耐心已将至极限。 他紧绷着脸,眼神冷似冰刃,扫向赵刚:“滚开!” 赵刚还想再拦:“将军——” 却被耶律肃一个眼神震慑住。 待到回神时,耶律肃已经掀开帘子进入帐内。 赵刚并不敢离开帐外,随手抓来一士兵:“快去通知何青!” 耶律肃已戴上面巾进入。 帐内烛火昏暗。 一排排简陋的通铺上,难民一个挨着一个的躺着,弥漫着一股酸腐恶臭的味道。 沉痛的沉吟声不绝于耳。 见有人进来了,这些难民呼喊着‘救命啊……’ ‘我们不想死啊……’ ‘救救我们……’ 耶律肃走到一男子身旁,用帕子隔着,掀起他的衣袖,就看见手臂上稀疏错落的红疹。 静神下来,甚至能听到腹泻的水声。 而那些大夫,个个跪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 看见耶律肃进来后,吓得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。 耶律肃陡然转身,冷不防伸手拽起一个大夫的衣襟,几乎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,眼神宛如炼狱中的阎王,阴狠毒辣,厉声逼问:“我如何同你们说的!为何不报!” 被揪起来的大夫害怕的面无人色,哆嗦的嘴唇:“并并无出现红红疹——” “那这些是什么,你眼瞎了不成!”耶律肃暴虐怒吼,拽着他直接将他的脸摁到难民的胸口上去。 大夫一改方才的恐惧,失控的尖叫挣扎:“我不想染上疫病啊!!将军饶命!不是我说不报的啊!!是是是是他们都说的啊!!” 耶律肃厌恶至极。 将他甩开。 肃杀的视线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人,“都想活命是吗?” 几位大夫连连磕头,“将军饶命啊……” 只会一迭声的重复这一句话。 耶律肃冷笑一声,眼底寒光四溅,“有我在一日,就别想活着从难民营踏出去。” 话音落下,他已掀开帘子,离开帐篷。 帐篷外,慢一步赶来的何青已准备了苍术煮过的水、雄黄、干净替换的衣物。 正要替他更衣时,却被耶律肃的喝止,不允许他靠近。 “取我的腰牌,速去宫中通传告知陛下,难民营中已出现来自魏远县的疫病患者,请陛下下令封锁难民营、魏远县。耶律肃恳请率两百南城营将士死守难民营,绝不让疫病蔓延入城,还望陛下恩准!” 何青失色:“将军!” 耶律肃却不听他任何恳求,眉眼冷峻,口吻不容商榷:“速去!” 周围一片死寂。 无一人敢发出一丝声响。 何青面上的温和彻底褪去,神情肃穆,后退一步,单膝跪地,神情坚毅道:“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!” 说罢,起身往难民营外疾步而去。 何青并未进入帐篷之内,但仍是换过雄黄熏过的衣物、净手后,才取了耶律肃的腰牌,骑马入京! 有了骠骑将军的腰牌,何青无比顺利的进入皇宫,并见到了渊帝。 听了何青的急奏后,渊帝一时竟然说不出一句话。 身子往前猛栽了一下。 幸而内官眼疾手快,伸手扶住:“陛下!” 并朝外扬声唤道:“快去请太——” 却被渊帝抬手制止。 渊帝撑着胳膊,直起身子,一瞬之间,脸色仿佛苍老了许多,浑浊的严重迸射出犀利的光,“传朕口谕——封锁魏远县、难民营,凡有逃逸者格杀勿论!再、命太医院所有医官前往难民营,尽快寻得疫病治疗之法!” 自有内官往外下传口谕。 渊帝说完这一段话后,颓然失去了力气,岣嵝着背,单手压着胸口,闷咳不止。 偌大冷清的宫殿里,咳嗽声撞出声声回响。 咳了一阵后,似乎又想起一事。 抬起头,死死盯着内官道:“去——将二皇子殿中所有人统统挪去后山小院!” 内官还有犹豫。 渊帝的眼底闪过冷光,用极地的声音命令道:“包括二皇子在内!” 内官束手领命,退了下去。 宫殿之中,余下寥寥两人。 渊帝又咳了一阵后,才看向殿前的何青。 本想开口命他退下,却在见他面容沉稳肃穆,虽有焦急忧心,却无急躁之意,跪在地上时更是身姿笔直,虽刚却稳。 与耶律肃那股桀骜不驯却还要故作温顺的姿态截然不同。 殿下之人,是真正的臣服在天子脚下。 渊帝忽生一念。 “你……”他缓缓开口,咳的久了后,声音略显沙哑,“报上名来。” 何青抱拳,回道:“草民何青,将军府中侍从,年二十一。” 回话有条有理,不卑不亢。 渊帝又道:“何青,你可愿为朕效命?” 何青垂首,态度愈发坚定:“草民乃南延子民,愿为南延献上微薄之力!为陛下效命!” 渊帝勾起嘴角,又降下一道旨意。 破格提拔平民何青为正四品指挥使,率禁军两千人前往封锁魏远县! 何青激动谢恩,退下。 渊帝捂着胸口,压制喉间的腥甜。 疫病尚控制在魏远县与难民营中,为阻断疫情,放弃这两地都在情理之中,可耶律肃偏是第一个入宫禀告疫病之人,还让他猜中,此次疫病过后,他在民间的名声又会有提高多少。 即便他为自己的血亲。 即便他一心为南延,不含私心。 但自己为了江山安定,却不得不防。 何青此人,绝非是无欲无求之人。 财帛、权势动人心啊。 那双眼睛,是不会骗人的。 如此良才,又怎会甘愿屈居于人之下,只当一默默无闻的侍从? 这人一旦有了出挑的心,就很难不生出异心。 - 京城周边的难民营、魏远县起了疫病的消息不胫而走。 隔了一晚,全程知晓。 京城上下人心惶惶,又因难民营就在京城郊外,更是引起一阵恐慌。 紧接着,京城下达了禁城令。 药铺的药材疯涨,米行的米价哄抬,秩序紊乱,最后还出动了巡防营出面镇压。 如此轰动的消息,即便将军府里的人千防万防,也架不住有心人故意往里面传递消息,教夏宁知晓了。 竹立显然被消息吓到了,小脸煞白:“京城难道也会有疫病吗?” 雪音不冷不淡道:“将军在郊外驻守,怎会让疫病传入京城?” 竹立只看向夏宁,不安道:“嬷嬷她们……也在京外啊……” 夏宁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,眉眼平和的看向竹立,安慰道:“小院与难民营并不在同一方位,想来是安全的。” 竹立这才松了口气,双手合十,喃喃自语:“阿弥陀佛……” 夏宁又道:“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,我心口有些难受,竹立,你去将谢先生留下的药包煎煮一份。” 竹立一听见她说身体不适,也不顾不上疫病、小院这些事,忙不迭就跑去小厨房煎药去了。 甚至都不曾察觉到奇怪之处。 在竹立离开后,夏宁看向雪音,用无比冷静的语调说道:“我要去见将军,需要你帮我。”